曲仪舟

我就是从这儿跳下去,死外边儿,也不会更一篇文!
真香。

无名之海(全)

#老文重发(我就不该手贱_(:з」∠)_有修改)
#ooc
#cp朝燕
——正文——
宋明时期,因为朝廷政策的放松,各地雨后春笋一般地冒出一个又一个大商帮。商帮之中,徽帮最为出名。后来沿海常受倭寇侵犯,故朝廷不许民间海外贸易。
至清军入关,顺治时建立清王朝,加重了海禁,乾隆时尤甚。
当时徽帮里有一个姓王的商人,他执意退出徽帮南下到广州。
后来那个姓王的商人在广州把生意做的越来越好,甚至在广州开了一家规模很大的商行,还得到了朝廷特许,专门从内地出口货物至海外,有时也会做进口生意——比如说进口些新鲜玩意儿什么的。
姓王的商人思想前卫,他只娶了一位妻子。可怜的是妻子只给他留了一个一两岁的女儿和一个嗷嗷待哺的儿子便离世了,待他的小女儿长到五六岁,他的邻里也没看出他有丝毫要续弦的意思。
再后来,他不顾反对把女儿送去了欧洲,说是让女儿开开眼界。邻里多嘴多舌的太太们就会撇着嘴说,姑娘家家的,书读多了有什么用,将来还不是一样相夫教子三从四德。
姓王的商人并不争辩,只是说,会有用的。
……
一来二去的,王春燕已经在德国呆了十多年了。当初她被父亲送到德国来学习,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那时的生活可谓十分艰难。
而现在,她手握船票,就要回国了。王春燕很开心,甚至三步并作两步欢快地登上了船,奶妈站在码头边,千叮咛万嘱咐地让她小心。王春燕看见在海面上停泊的游轮,似乎已经看到了父亲和弟弟在等待她归来的模样。
游轮缓缓离开码头,王春燕朝着奶妈挥手示意。
……
夜深了,王春燕在甲板上呆的无聊,准备回去船舱里休息。
忽然,警报被拉响了——然而只是响了半截,顺带着一句没说完的“海盗来了”。
王春燕愣了愣,旋即抬脚就往房间跑。没跑两步,身后有人大喝一声“站住”。随即,走廊拐角处传来整齐有序的脚步声。
王春燕四处扫了几眼,趁身后的人不注意,飞快地跑过去抓住甲板上的栏杆就往海里跳。“喂!你站住!”那人看见她跳下去,气急败坏地在甲板上跺了一脚。
这水真冷。王春燕还没来得及多想什么,身旁的海水“噗通”一声响,似乎有什么掉下来了。因为是夜晚,天又黑,水又冷,王春燕只好闭着眼睛四处乱抓。
突然一只手臂从她腰间横过来,并且紧紧地箍住了她的腰。
“啊——”王春燕顿时被恐惧支配了所有,当她的头在海平面上并且她能闻到带着咸味的海风时,她放肆地大叫起来。
“闭嘴!”死死拖着她的东西会说话,而且语气不善。
王春燕忽然回想起她跳下船的时候,其中一个海盗似乎也跳下来了。一想到这儿,她浑身的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动,手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但至少她机智地选择了不大喊大叫。
渐渐地,王春燕感觉越来越冷,以至于她抑制不住自己阖上双眼。但有一点她很清楚——那个海盗一直抱着她的腰,在水里一刻不停地游着。
王春燕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刚好透过茂密的树枝照下来。她眯着眼睛爬起来,发现身上盖了一件红色的衣服,衣服的主人不知去了哪里,她的面前还生了一堆火。
皮靴子带着沙子的“沙沙”声由远及近,随后一个椰子出现在了王春燕的眼前。她顺着椰子往上看,发现这个人其实很高。他的衬衫有水痕,袖口半挽,右手拿着一只大椰子,左手拎着两条鱼和几串野果子。
王春燕还发现,这个人其实长的很好看。
“你还要不要活着了,我让你接着。”他似乎很不耐烦。
王春燕接过他右手递过来的椰子,顺手放在了旁边的沙地上。亚瑟把火堆弄得噼里啪啦地响,顺带架上了鱼慢慢翻烤。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亚瑟绕过去拿起椰子,从自己腰带里拿出一把小匕首,用力地将硬壳破开,“说起来也真是奇怪,昨晚劫船时,你一不硬碰硬,二不求饶的,一下子跳海里去了。”
“听说过美人鱼的故事吗?”王春燕笑着似是在问他,而后又自己说道,“我就是小美人鱼。”
“那你找到王子了吗?”他问。
“……你这个人话真多。”王春燕没心思再和他开玩笑,但又不想气氛太过尴尬,只好又问他, “那么你呢,你叫什么?”
“亚瑟。”亚瑟回答道。
“哦……”一瞬间,世界安静了。
“你是在德国念的书么?”王春燕还没问,亚瑟先开口打断了沉默。
“你怎么知道?”王春燕问。
“因为你的英语总是带有德/国那个土豆佬的气息,”亚瑟站起来整理了一下已经干燥的衬衫袖子,而后忽地回头,与王春燕挨得特别近,几乎鼻尖碰到了鼻尖,“从今往后,我教你英语吧。”
王春燕从小到大也没少和同学打闹,亚瑟忽然凑这么近让她感觉到不适应。
亚瑟原本只是本着逗她玩的心情去的,但不知道怎么他一看着她的脸就没法移开了。
“你干什么?!”王春燕被他盯得不自在,顺手抓起旁边的半只椰子壳往他脑袋上砸。“下流!”
“刚刚是神指使我这么做的,你信吗?”亚瑟痞子似的笑了笑,还故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衫,看见王春燕作势要打他,大声笑了一会儿又坐下来。
“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王春燕看着火堆,问。
“回去?去哪儿?我们?”亚瑟看向她,然后笑着说,“看来你还是有当奴隶的自觉——”
“亚瑟你的鱼,糊了!”王春燕推着他,“你快去看看还剩什么能吃的部分没有!”
亚瑟这才突然记起来自己放在火上烤的鱼。
结果就是一面生的发白,一面糊的发黑。
“好了,今晚你别吃了。”亚瑟轻轻推开她凑过来围观的脑袋。
“凭什么?”她问。
“你是想吃了糊的拉肚子,还是吃生鱼感染什么不好的东西?”亚瑟沉着脸问她。
“……你就是有吃的不懂得分享!”王春燕说。
“喏,你个小姑娘家家的吃几只野果子充饥就得了,还要吃鱼,麻烦不麻烦。再说了,我去抓的鱼,我不累吗?”亚瑟在她面前摊开手掌,红红的野果子在他手上滚来滚去。
“……野果子就野果子,欺负我不能打猎怎么的!”王春燕横他一眼,然后赌气似的抓过野果子啃了一口。
第二天,王春燕醒来时发现火堆上有几条新鲜的鱼,在微弱的炭火里埋着。不过——似乎有人在她睡着了之后把她移动过!亚瑟不知道又去了哪儿,她有些害怕。
“怎么了,今天这鱼没糊你还不喜欢吃了?”亚瑟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王春燕回头,看见他忽然就哭了。
“我们被绑架了!”她高声朝他喊。
“瞎说什么,我昨晚把你抱到这里来的!”亚瑟被她的咋呼吓了一跳,本来想吓她的,但现在又硬生生把这想法压了下去。
午后,正在午睡的王春燕被亚瑟拽了起来。
“你干什么,我昨晚没睡好!”王春燕拼了命地挣开他,“你放开我……”
“快醒醒,我的船员们来了,我们能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了。”亚瑟说着说着忽然发现王春燕又睡着了,叹了一口气蹲下去把她拉到了背上背着——天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做,估计是脑子抽风了。
船员们一个个惊讶得宛如白天见了鬼——他们的船长居然会带一个女人上船!而且那个女人居然没有死在他手上!
“看什么?”亚瑟回头扫视了一眼船员们,谁也没吱声。
船员们一个个亲眼看着船长进了房间,才全部登上船,掌舵扬帆顺带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讨论——关于刚刚被亚瑟带上船的女人是谁的问题。
船队在海上航行了没多久,时间就临近傍晚了,而王春燕也醒过来了。
不一样的布局,虽然说不上华丽但至少是整洁干净的,外面还时不时传来海水拍打木板的声音。王春燕打量了一下房间,然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我又被绑了?!”她四处看了看,没发现亚瑟的身影。“亚瑟这是招了多少仇家……”王春燕一边碎碎念着一边努力蹑手蹑脚地往房间门口走。
冷不丁地房间门一下子被打开,亚瑟端着一托盘的食物准备进来,正好撞上姿势古怪的王春燕。
“你这是要做什么?睡饱了么?”亚瑟也还算绅士,没大呼小叫地指责她差点弄翻了食物,然后把托盘放在桌上,抱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你……你叛变了?!”王春燕哭丧着脸,“你投降了?”
“……什么投降?”亚瑟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忽然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我们又被绑架了?”
王春燕点点头,而且很坚定。并且还有点洋洋自得。
“这是我自己的船队,我亲爱的美人鱼小姐。”亚瑟哭笑不得地说。
“嗯?!”王春燕猛地抬头,“什么?!”
可亚瑟本来就是个海盗啊!她这不是上了贼船是什么?!
“我亲爱的美人鱼小姐,”亚瑟进一步王春燕便退一步,就这么一退一进的,亚瑟已经把她逼到了墙边,然后亚瑟伸手顺势一拦,调戏似的在她耳边低语,“你是不是忘了你面前的人是个船长?嗯?”
王春燕从小到大遇到过很多男孩子,做她玩伴的有,追求她的也有,只是他们都是谦和有礼,生怕碰坏了她似的捧着,从来没有谁会像亚瑟这样——口无遮拦还一脸痞子样。王春燕发着呆,以至于她看着亚瑟左耳的耳坠出了神——夕阳为圆润的耳坠镶了柔和的金边,灿烂而温和。耳坠的边上,好像有一小串字母。王春燕看了又看,默默地记下了。
亚瑟见王春燕半天没什么反应,自觉无趣,便起身指了指被他放在桌上的托盘:“食物在那儿,自己吃,吃完了就休息,另外,这里是我的房间,没事不要乱拉床边的铃铛。”
“哦。”王春燕回过神,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自己脸红得厉害。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抓挠着,痒痒的,急切着要冒出一枝嫩芽。
亚瑟一下去就没再上来过,王春燕觉得很无聊。看见了亚瑟桌上的纸和笔,顺手拿了过来。
“Kirkland.”王春燕写完了之后默念了一遍,不知是什么让她觉得很开心——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我亲爱的美人鱼小姐,”亚瑟大清早地站在床边,“方便告诉我你的家在哪儿么?”
“海里。”
“正经点。”
“遥远的东方古国。”
“再清楚一点?”
“广州。”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么?这么相信我。”亚瑟忽然笑着凑近她,并拿出匕首在她脸上比划了两下。
“你不会杀我,而且还会送我回去。”王春燕轻轻推开他的匕首,“这东西很吓人的,还是对女士友善一点比较好。”
“理由?”
“很简单,你要是想杀我,那在岛上的时候你就能动手了,何必让我活到现在?更何况,”她说着说着也学着他痞里痞气的样子在他脖子旁蹭了蹭,“我现在身无分文,我又有什么价值可以被杀死呢,我亲爱的亚瑟先生?”
“好好休息,房间里有很多有趣的玩意儿,我会把你送回家的。”亚瑟不自在地撇过脸,趁王春燕没发现他的异常,急匆匆地离开了。
王春燕正好奇他是不是生气了的时候,忽然听到大副大声喊道:“天哪,船长,你是生病了么?怎么脸这么红?!”
亚瑟的回答很简短。“滚。”
亚瑟的房间里果然有很多稀奇的玩意儿,但王春燕只逛了一天就觉得无聊了。
“An old captain sitting in a chair
with gray beard and hair
He always looks into somewhere
he said that his beloved girl died in there……”
“你唱的都是什么东西,”亚瑟打断她,“听起来一点也不押韵。”
“从前有个老船长,他坐在椅子上,头发花白,双目无神眺望远方,人们认为他在思念家乡,他指着那片海,说海里埋葬了他心爱的姑娘。”王春燕给他解释了一遍。
亚瑟皱了皱眉,问道:“谁写的?”
“我。”王春燕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得意洋洋地道,“有才吧?”
“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写得出来,”亚瑟故意只说了半截,见她面露喜色又故意打击道,“读也读不通顺的东西。”
“亚瑟!你信不信我把你踹海里喂鱼!”王春燕气的一把抓住他的外套衣摆。
“请随意,”亚瑟耸耸肩,无赖似的笑,“当然,如果您要把我喂给你自己,我也毫不介意,甚至很荣幸成为您这样的美人鱼的食物。”
王春燕甩开他的衣摆,赌气不理他。
亚瑟转身走了出去,并关了门,下楼去了。
夜里,亚瑟召集了船员在下层的船舱开会——关于是否要抢葡/萄/牙商队的问题。
“据说这艘商船上有我们需要的蔗糖和茶叶。”亚瑟说。
“可那是葡萄牙的商船,我们如果明抢,不会导致葡萄牙与我国关系僵化吗?”一名船员提出疑义。
“如果我们假装是一支被海盗抛弃、只关押了奴隶的船队呢?”另一名船员说。
“别天真了,这种伎俩用多了连狗都不信,再说了,”大副反驳道,“我才不想再尝试女装或者装一个残废。”
“如果你想,我可以现在让你体验一下变残废的滋味。”亚瑟开口,随即皱着眉道,“要不还是老规矩,明抢吧。”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在这时候发生什么血流成河的杀戮——或许是……不想让楼上房间里那位看见可怕而血腥的屠杀。
“你们……没想过以物换物吗?”陌生的声音让桌旁的人纷纷侧目,连亚瑟也抬头看向门口。
“以物换物?我尊敬的女士,您不是在开玩笑吧?”舵手笑道。
“对,以物换物不是海盗的风格,我们要的是粗鲁的掠夺和战斗!”某位船员大声地呼喊。
“停一停!”亚瑟厉声喝止吵闹的船员们,“听听她有什么点子。”
王春燕没料到亚瑟会相信她,一瞬间的安静让她不由得愣了愣。
大副从亚瑟对王春燕的态度就明了了她在亚瑟心中的地位不一般,出于礼貌,他搬了一张椅子过来给王春燕坐。
“那我就说输了我的建议吧。”王春燕坐下来,又继续说道,“既然是商船,那么他们所载的东西肯定不止航程所需要的食物,还有其他货物……”
“这个我们都知道。重点是我们必须要抢。”有人开口打断她。
“你先听我说完。”王春燕接上话,道,“你们现在需要的是蔗糖和茶叶,那么你们有没有想过他们缺少什么?”
“他们什么都不缺!对于海上的船队来说,蔗糖和茶叶是天使般的存在,那群葡萄牙人肯定不会换的!”船员们又咋呼起来。
“好,抛去他们打死也不会换的假设,对于他们来说,最重要而最难得到的是什么?”
“水!”“新鲜的食物!”“稀世珍宝!”“女人!”“都不对。”王春燕一一否决了他们的答案。“奴隶?”“错。”“答案是……”“是香料,我记得仓库里还有一些。”亚瑟说。
“对!”王春燕兴奋地说,“要是我们能够用香料来换,说不定他们会答应。”
“可我们并没有这个。”船员说。
“说起来惭愧,”一位船员颤颤地举手,“上次抢的游轮……我们屯了很多在仓库里,只是我不小心丢了仓库的钥匙,所以一直没有使用那些香料。”
“都过去这么久了,你确定没被霉坏么?”亚瑟问。
“只要能避免对战,我可以帮你们解决香料被霉坏的问题。”王春燕信誓旦旦地说。
亚瑟盯着她看了许久,才说:“就按她的意思去做。”
香料袋子被扔在仓库里,麻袋被捂得发了霉,幸运的是麻袋里垫了油纸,袋子里的东西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那么,请腾出一间空房间来给我吧,我亲爱的亚瑟先生,要通风的那种。”王春燕在二楼的房间门口大喊。
在船员们八卦的眼神中,亚瑟黑着脸把自己个人使用的仓库腾了出来。
没过多久,亚瑟的船队果然巧合地撞上了葡/萄/牙的商队。让人惊讶的是,葡/萄/牙的商队得到香料之后,把多余的蔗糖和茶叶都大大方方地让了出来。
连亚瑟都觉得惊讶。
“这个方法还行。”亚瑟打量着她。
“我在德国念的书可不是白念的。”王春燕笑道。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亚瑟问,“不用你的计划,我也可以明抢。”
“很简单,你救了我一命。”王春燕说。
“海岛上?不,那是因为你死了我就会放弃我自己,一个人的求死欲望从来没有这么严重过……”亚瑟忽然垂下头,无奈地笑了一声,“算了吧,说太多只会让自己命更短。”
“在海岛上你不杀我,我很感激你。但是……我感谢你把我从海里捞起来。”如果不是你一直坚持着,我估计早就葬生海底了。
“哦?也算是我为我的杀孽所赎的……”
“小姐……那个……船要靠岸了。”大副忍不住出声打断貌似谈得开心的二人。
好吧,忽略亚瑟那几乎可以杀人的眼神不计,这位美人鱼小姐真的适合他们年轻的船长。
“好了,我得回家了。”王春燕转身上二楼拿走了那张纸条。
“对了,以后有机会的话,能带我去英国看看吗?”王春燕站在码头上大喊。
“如果我们真的有缘分的话。”亚瑟朝她微笑,“我可是答应过你教你英语的,作为大英帝国的绅士,我绝不食言。”
“另外,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吗,美人鱼小姐?”
“王春燕。”
清晨的阳光柔柔地洒在涟漪上,船队缓缓离开了港口。
亚瑟带着船队回到英国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
他先回了家——即使他并不期待着有人会迎接他。
让亚瑟觉得惊讶的是,这一次,父亲和几位哥哥都在门口等他,而且面色不善。
“听说你抢了葡/萄/牙的商船?”老柯克兰看着他,手上的拐杖不停地蹂躏着刚修剪不久的草坪。
“那是他们自愿交换的……您说我抢了他们的商船?”亚瑟冷笑道,“他们真是精明。”
“再说,您不是一直不喜欢我这个儿子么,现在我下场如何又与您何干?”亚瑟看向老柯克兰。
“总之,女王陛下的传召令已经下来了,你必须去给她解释清楚——否则,整个柯克兰家都会为此遭殃!”老柯克兰气的发抖,在斯科特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地回去了。
“别用那种命令的口气对我说话!你不过是担心你的家族地位而已!”亚瑟站在原地嘲讽道。
“少说几句吧,亚瑟。”斯科特回头对他说道,“去给女王解释清楚来龙去脉——这才是最要紧的事。”
在亚瑟还没有回到英国之前,亚瑟带领的船队抢劫葡萄牙商船一事已经传到了维多利亚耳中。葡萄牙的国王甚至威胁这位年轻的女王,宣称要为国民讨个公道。后来不知怎么的,讨公道这件事声音愈来愈小。
亚瑟本来是作好了被女王质问的准备的,但推开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还是有一些紧张。
“亚瑟·柯克兰,愿天佑我王,your Majesty。”亚瑟庄重地行了礼,却久久没听到维多利亚的声音。
“两个世纪以前,我国有一个出了名的海盗,他甚至被伊丽莎白女王授予勋章,赐予爵位,可后来,他死了。”女王的声音很平淡,“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亚瑟?”
亚瑟没想过她会问他,现在他只好抬头看向王座——那位比他年轻的女王,似乎谁也无法透她的想法。
“不知道。”即使亚瑟心里清楚,那个大名鼎鼎的海盗最后病逝在巴拿马。
“我丝毫不信他们所说的病逝。”维多利亚微笑着说,“如果我说,曾经有另一个人,因为被仇家追杀,船队在陌生的海域触礁,他也因此差点溺亡——你相信么?”
亚瑟沉默着,没有回答。
“亚瑟,趁你还年少,放弃吧,安心继承老柯克兰的爵位——”
“很抱歉,女王陛下,我杀的人太多,主不会原谅我一生如此平淡。”亚瑟垂下头,他不敢想——他不敢想,他这一生是否能得善终。
“商队的事,葡/萄/牙不敢再来找麻烦,”维多利亚道,“但是亚瑟,你除了做海盗还有许多路可以走……”
“多谢您的提议,我可能得先走了。”亚瑟说。
“你可以先回去了。”
……
宫廷里的女孩子们在准备着成人礼时,老柯克兰也开始注意起亚瑟的价值——以亚瑟的能力和水平,完全可以与王室结为姻亲。
不久之后他要和王氏商行谈生意,听说王氏商行的大小姐在德/国留学,此次回家是为了寻找一个让王氏商行能够长远发展的合作伙伴。
说白了就是给王小姐找夫家。
老柯克兰听说王氏商行资产雄厚,在业内算是个不错的亲家,他决定让亚瑟先去试试,探探风声——至于斯科特,他的利用价值还不如亚瑟。
……
亚瑟与老柯克兰的关系是出了名的不好,在亚瑟很小的时候,老柯克兰曾经把他扔在大街上企图饿死他——因为亚瑟的母亲出身定并不高贵,他与亚瑟的母亲之间更没有什么凄美的爱情可言,亚瑟不过是他不忠于妻子的产物。
从小在扭曲的环境下成长,导致了亚瑟有着严重的报复心——十五六岁时他第一次出海,遇上了荷/兰的海盗。他坚持战斗到了最后,最终是英/格/兰的船只占领了海域——那也是他第一次杀人。
在尝到离开老柯克兰无拘无束的自由滋味后,亚瑟一年之内没有多少天是好好呆在家里的,长大之后,他甚至两三年不回家一趟。
亚瑟即使回了家也不回安安生生呆在家里,每天早上出去以后就像个无业游民似的瞎逛。奇怪的是,当他看见漂亮的洋装或者是棕发的姑娘,脑子里总是不受控制地想到王春燕。
“我一定是疯了。”他想。
天黑了亚瑟才回家。他看见门口的灯还亮着。
“小少爷,老爷让您去书房找他。”管家太太拦住亚瑟,皱着眉看向他,“您可得当心一些,最近老爷脾气不好,您……也别和他计较。”
“我会的。”亚瑟微笑着说,“good night,管家太太。”
亚瑟直接去了书房,让他觉得意外的是书房的们没关。但他依旧礼貌地敲了两下。
“听说您找我?”亚瑟问。
“明天穿得正式一些,我要在家里举行茶会。”老柯克兰面对着窗户,没有看他。
又来了,命令似的语气。
“为什么?”亚瑟问——的确,他很好奇是什么让老柯克兰如此大张旗鼓地迎接。
“明天王氏商行王老板会到伦/敦,此次我们和他们有一笔大生意要做,务必要招待好。你想想你那不成器的几个兄长,有谁能拿的出手来招待他们父女?他的女儿……”
“您是想拿我来做联姻的工具吧?”亚瑟冷笑一声,“那您这算盘算是打错了。”
“这个由不得你。”老柯克兰再也没有看他。
……
王家生意涉及领域广泛,不过做的都是正当生意。这也是王氏商行能在很快的时间里崛起并形成垄断的原因。
亚瑟在桌旁有些不耐烦地让女仆再倒上一杯红茶,看着太阳渐渐往西偏。
不知过了多久,老柯克兰起身欢迎王老板和他的女儿。亚瑟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却在抬头看到对方的那一瞬间,与对方异口同声地喊——“是你?!”
王老板父女在英/国逗留了一个月。
亚瑟被老柯克兰吩咐带王春燕四处逛逛,但亚瑟丝毫想不出来哪里能让他带她出去消遣的——于是他带她去看了话剧,老套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王春燕不知怎么觉得很开心,她的唇角总是翘着,像她的少女心事一般,爱慕着某个人,却不知怎么开口,但能呆在他身边,他能陪自己,已经很满足了。
亚瑟觉得他看见王春燕总是偷笑,自己的心里也是灌了蜜似的甜——说不上来的感觉,或许……叫做喜欢?
“啊!亲爱的朱丽叶,你为什么仍然这样美丽?难道那虚无的死亡,那枯瘦可憎的妖魔,也是个多情种……”
台上灯光涣散,亚瑟为了趁着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观剧时,大胆地抓住了王春燕的手——他不敢多做其他的,毕竟他也不敢肯定王春燕喜欢他。
“唉,冤家!你一起喝干了毒药,不留下一滴给我吗?……”
朱丽叶颤抖着说出最后一个词,帷幕落下,场内安静了很久。
不知何时剧院外飘了雨,亚瑟看了王春燕一眼。他早料定她的洋伞是起不到多大作用的,但马车还隔的远,于是亚瑟用外衣把王春燕遮了个严实,抱着她往马车的方向走。
“你放我下来,我能走。”
“这么漂亮的洋裙和鞋子,还是别弄脏了吧。”亚瑟说。
之后王老板父女是搭亚瑟的船回去的——亚瑟刚好要带着船队经过中/国的海域。
下船时,王春燕有些紧张,就没给亚瑟告别。
“你等等,我有东西给你。”亚瑟拉住她,然后递给她一只不大不小的盒子。包装精美。
“我觉得这个挺适合你的,”亚瑟的脸有些红,“你,你不要多想哦。”
王春燕回到家,打开盒子,发现是一双漂亮的皮鞋。
约摸过了一年多,内地渐渐传着要打仗了的消息。王老板着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朝廷里有人下来把他的厂子封了,外国来的商人不少,时运不济,生意越来越难做,小儿子王耀还在国外学习——王春燕成了他唯一的依托。
可是国内已经不安定了。这时候,远在英/国的柯克兰家送来了一封信,关于王春燕的信。
信上说,柯克兰家可以与王家联姻,以柯克兰家的势力,保王家在国内的安生。
但是有个条件,就是王春燕不能有任何异议。
王老板想也没想就带着王春燕去了英/国。而王春燕觉得欣喜——或许与她成婚的,会是亚瑟。
老柯克兰把出航的亚瑟喊了回来。
王春燕至死都不会忘记那一天。
高高的落地窗外,霎时阴云密布。会客厅里,亚瑟,她,斯科特站在一起。
“王春燕将会是我长子斯科特的太太……”老柯克兰笑着说。
他满意地看到了亚瑟脸上不敢相信的表情,只是他没算到的是,王春燕听完愣了一秒,转身跑了出去。
只剩下斯科特站在原地。
亚瑟知道她去了哪里。之前在这里游玩的时候,亚瑟总是对王春燕说,伦敦不会下很大的雨,伦敦很温和。
瓢泼大雨在王春燕跑出柯克兰宅邸大门的那一瞬间就落了下来,雨滴不大,亚瑟却觉得自己被这雨砸的疼痛难忍——既是心里,也是肉体。
亚瑟在一条小河边找到了王春燕,她的衣服被淋了个透,她的脚上穿着他送她的鞋。
亚瑟顿住脚步,他站在她身后静静地听她吟唱。家无梁楣,家无梁楣。她唱,唱着唱着她哽咽了。
本来这就是不平等的婚事啊。
“上帝,我的主,请原谅我的放纵。”亚瑟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往前走。
“有兴趣和我跳一支舞吗,王春燕小姐?”他说。
“嗯。”王春燕伸手搭上他的,没有音乐,没有暧昧的灯光,只有一湾清澈的河水,只有柔和的夕阳。
她的裙角沾着湿润的新鲜泥土,他的皮鞋上早已布满泥点——但他们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开心到忘乎所以,就算是明日去了天堂,今日的片刻欢愉也值得回味。
“回去吧。”王春燕说。
“想通了?”亚瑟问,他却抱紧她,“只要你说一句不愿意,我就会把你从斯科特手里抢过来。”
“不必了。”都是利益为重。王春燕垂下眸子,掩住一些情绪,“这场婚事,王家本来就没什么话语权。”
……
一月后,柯克兰一大家子人全都聚集在教堂里。等待着柯克兰家长子盛大的婚礼。
那天天气不错,教堂里的神明们似乎也因为阳光照耀而柔和了容颜。
亚瑟又不见了。
“我奉圣父,圣子之名……无论贫穷或是富有,健康或是疾病,你都愿意生死相依,不离不弃吗?王春燕小姐。”
“……”王春燕侧头看向门口,失望地确定亚瑟不会出现了之后,故作坚定地回答,“是的,我——”
“请等我一下。”亚瑟忽然出声,教堂里坐着的贵族们纷纷回头。
亚瑟缓缓地走近王春燕,斯科特看他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送你的,新婚礼物。”
亚瑟在她手上戴了什么。王春燕定睛一看,是一只手镯,镶嵌着细碎的宝石。
“哥哥,新婚快乐。”亚瑟皮笑肉不笑地说完,转身离去了。
他走之后,人们才讨论说柯克兰家的小儿子是多么多么的无礼,即使有再强的能力也没有用云云。
新婚夜当晚,王春燕被斯科特威胁说不准和亚瑟多有来往,更不许多过问他的生活。
“刚好,我对你没多大兴趣。”王春燕懒散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回答他。
“另外,请做好一个大嫂的典范,还有守好你作为妻子的本分。”
斯科特留下这么一句话就离开了。
然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王春燕听说他在郊区买了间屋子,打算一辈子住在那里,不回柯克兰家了。
忽然有一天,王春燕提出要斯科特陪自己去看《罗密欧与朱丽叶》。虽然斯科特不怎么喜欢这种老掉牙的爱情故事,但出于撑柯克兰家面子的想法,他还是答应了王春燕陪她去看。
这次她和他都在二楼。她与亚瑟,隔着一个舞台。
“我亲爱的罗密欧,我的冤家,你把所有的毒药都个喝干,不肯留下一滴给我吗.……”
“让我死了吧!”
“冤家……”王春燕喃喃念叨着,她看着亚瑟,亚瑟也在看着她。
“把眼泪擦干净吧。”斯科特丢给她一方手帕,然后离开了。
……
1840年,鸦片战争爆发。
亚瑟被女王委派去收拾残局顺带和清政府签订条约,外界传闻,亚瑟此行归来就会迎娶皇室的公主,到时候柯克兰家的地位会更高一层。
王春燕听说了这件事之后,乔装打扮混上了亚瑟的船队。
亚瑟并没有戳穿王春燕的把戏。
船队航行时天气很不好,后来不知怎么的遇上了大风浪,待风浪平息,亚瑟却发现自己的船队不知道被风带到了哪里。
“那位海盗带着船队出行的时候,被海雾迷失了方向,待雾散尽,他到了一片不知名的海域……”
女王的话不受控制地在耳边响起,亚瑟觉得浑身发冷,渗到骨子里的那种冷。
“你这次去,是要去做什么?”王春燕问。
“收拾残局,以及……签订合约。”亚瑟说。
不知何时海上升起月亮,水面莹莹泛着冷光,他和她站在甲板上,感受着刺骨的冷风。
“亚瑟,”王春燕忽然后退了几步,喊道,“亚瑟·柯克兰。”
“嗯。”亚瑟心底一股不安的感觉渐渐扩散,他制止不住自己去把王春燕拉回安全地带。
“别往前走,很危险。”亚瑟提醒她。
“还记得我们初次相遇吗,也是在船上,当时我跳下了海,而你也跟了上来。”王春燕对他笑,带着绝望的笑。
“燕子,回来!”亚瑟大喊。
“我们把命运交给主吧,这次我跳下去,如果你还能找到我,我就和斯科特离婚,和你在一起,哪怕名不正言不顺,还有,亚瑟,Arthur。”王春燕朝他扬了扬手腕上的镯子,然后回过身,三步并作两步,翻过栏杆纵身一跃。
“噗通。”一声响才让亚瑟回过神,他想也没想就跟着跳了下去。
夜色沉寂,亚瑟不能惊动船员们,只好在海里四处搜寻。
即使他的嘴唇被海水冻的发白,他的衣服被冰冷的海水浸了个透,他只捞到了那只镯子——他送给王春燕的“新婚礼物”。
她消失了,像化为泡沫的美人鱼。
……

亚瑟因为在海水里泡了太久,双腿受了寒,后半辈子只能坐在轮椅上度过,皇室与柯克兰家的联姻也就此搁置,老柯克兰也不再看重他,把他扔在偏僻的阁楼,不管不问。
窗外的蔷薇爬满了墙壁,亚瑟已经不记得是哪一个春秋。
他的皮肤因为许久不见阳光而变得苍白,曾经灵动的双眸也失去了神采。
他的手里总是拿着一只手镯,细碎的蓝宝石在阳光下反射着海水颜色的光芒。他也总是在透过窗往外看,谁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柯克兰宅邸的仆人们都知道,渐渐衰老的亚瑟总是哼着一首歌谣。
“An old captain sitting in a chair
with gray beard and hair.
He always looks into somewhere
he said that his beloved girl died in there……”
审判之海,亦是无名之海。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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